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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章的章節名都是一首歌,冇有含義。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文筆,但是要相信我的音樂品味。】
【For
Olivia.】
01/《Casablanca》——Bertie
Higgins
男人有時也無法巧妙應對紅唇,更彆說男生。
在梁乘夏離得越近漂亮得越驚人的臉龐前,淩則莫名想起自己十七歲,為圓錐曲線猶豫的那十秒鐘。
但那僅僅是因為,如果選錯假設對象,到達終點的用時會不同。
他現在疑惑的卻是,是否曾經有許多人,在她的眼睛前感到緊張;是否曾經有太多人,在她唇角的弧度裡逐漸怯懦。
是否還會有更多人,而他是其中之一。
“哎呀,弟弟。”她的手指抬起來,點在他眼下,“你不像你的鼻梁這麼有骨氣。”
他明白,抿唇這動作會讓他像一位孬種。一位有色心但不夠有色膽的,多一點正直於是也更虛偽的孬種。
但還是這麼做了。
“不過,你居然真的來了。”她另一隻手攀住他的肩膀,語氣輕快,“讓人意外。”
她給他發地址的時候,心裡隻有看戲一般,對某種樂子的期許。
“我知道自己不該來。”他垂著眼睛,口吻平靜,“但你實在美麗。”
非常平直,但成功的氣氛調整。
至少梁乘夏感到滿意。
纖細手指慢慢滑進他的鼻梁區域:“比你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美麗嗎?”
傻瓜都會說是。
隻有弟弟否認。
“對不起。”他看上去幾乎有些歉疚,“我好像不能做出這種判斷。但是——”
梁乘夏踮腳,在他耳下碰一碰:“但是什麼?小瑞士。”
瑞士是永久中立國。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拒絕將女人的容貌進行比較,教養攔在道德原則和**需求之間。
梁乘夏式冷幽默,尷尬又冷僻。一點不好笑。
“但是對我來說……”
他果然短路。
短短十分鐘,梁乘夏在心裡取笑了無數次。如果無數是一個精確數字,心情或許能夠隨之更為確切。
“對我來說,”他的耳朵也第無數次泛紅,“你非常美麗。”
她問他知不知道一個人。
她默認人人都知道,自顧自說下去:“他追求我的時候也跟我講,乘夏,‘you
are
such
a
masterpiece’。”
(你是一部傑作。)
淩則搖頭:“我不知道。”
“文化隔閡咯,他在內地冇有什麼生意。”她不介意細節,依然輕佻,“maybe
you
and
I
are
another
one.”
(或許我們是另一部。)
她在自己之上疊加他的存在。事實上,梁乘夏指的是這個年輕男人的外貌——這是他得到她聯絡方式和地址的唯一原因。
來到香港半年,淩則已經習慣他們無處不在又隨性散漫的英語。畢竟是很多人的母語,母語是不用講道理的。
但他從不知道,她**時,原來這樣咬字。
他還是平靜答覆:“我不是。”
“我冇什麼意思。”淩則鬆開她的手腕,“我想你有結論。”
為了更像奔赴一場香豔約會,他教會自己鉗製她的手。這已經是最容易實施,最不會出錯,又最不像接吻準備的動作。
他已經能看見她的鎖骨,而鎖骨仍然不是警戒線。
他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聯想到自己所接受的性彆教育是否古板,但最後還是認為男生的教養高於一切。十七歲在教室要懂得避免觸碰異性的手,是好男孩的必備底線。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聯想?因為他直覺會是某些潮濕故事的起始。
梁乘夏的確毫無底線。
他對她也冇有。
他打開她捲成長條的號碼紙條,八個秀氣數字。而後再次摺疊,像收穫禮物。他新增她的WhatsApp(香港微信)遲疑“你好”的繁體是否同簡體一樣。
不一樣,但總比hello更像話些。
淩則上個月回過深圳,從朋友那裡取到Mavic3pro,媽媽送的二十二週歲禮物。
香港對於公共場合的拍攝條件極為嚴苛,無人機需要登記註冊,並嚴格遵守區域和時間規定,絕不能拍到過路人的臉。
但他太無聊了,清水灣連地鐵直達都冇有,出門依賴小巴。91、91M、11M、792M號巴士,道路不同,風景逐漸循環往複。
這時,紅色裙襬是多麼少見的事物。
梁乘夏不同意。
“人要知足。”第三次見麵,她穿著一條明豔長裙,挑眉問他,“亞洲最美大學,懂不懂?我們香港科技大學。”
淩則單肩揹著書包,走在她身側:“foggy
U。”
(大霧瀰漫的大學。)
港科大經典環節。重霧蔓延,配合夜晚野豬叫聲。
“你非要跟我講起霧的時候,那我也不好說什麼。”
他忘記關拉鍊,筆記本掉出來。梁乘夏眼尖,彎腰撿起來。
“今夜海港不止一架無人機,她偏偏闖進我的鏡頭裡。”
她念得字正腔圓,收穫國語最標準的瞬間。
之後確定他不是故意,證據是年輕男孩子的耳朵紅得像要滴血。這個描述和故意為之一樣爛俗,但她想不出更好的。
他立刻搶回去。俊逸眉眼在她的臉下一閃而過。冇有真正靠近,隻讓人想要靠近。
“我牙口很好。在讀到這段話之前,”梁乘夏宣佈,“我從不知道牙酸是什麼滋味。”
和很多香港女性一樣,她的國語也有些嗲。
“……不是我寫的。”淩則望回來,“Casablanca.”
1942年的黑白電影。經典台詞,“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城鎮,城鎮裡有那麼多的酒館,她偏偏走進了我的”。
梁乘夏愣一愣。
“你還看這電影。”她忽然開始狂笑,“同學,你是來研究什麼的?”
“……微納電子器件和存內計算。”
她茫然得過於生動,他的音量低下去。
梁乘夏主動終結這個話題:“可以了。”
“你是哪裡人?”她如數家珍,“我去過廣州、珠海和佛山。當然還有深圳。”
有什麼好驕傲,連廣東都冇出。也很遺憾,都不是他的故鄉。
他答:“天津。”
梁乘夏開始失去地理概念:“那是多遠?”
的確很遠。但淩則答:“不是很遠。火車直達西九龍。”
(香港,西九龍車站。)
梁乘夏不信:“要坐多久?”
“十一個小時。”
她突然又有地理知識:“十一個小時?你坐到莫斯科去算了。”
可惜是錯的,他糾正她:“北京到莫斯科的K3國際列車,要坐六七天。”
梁乘夏望天:“你坐過?什麼時候?”
“十一歲。我爸爸帶我坐過。”
她的側臉是這樣漂亮。
用弧度形容臉部輪廓的精巧難免落俗,但他不知道還能如何讚美。她仰起臉時,像一幅畫,一副上帝也感到再難複刻的畫。
更不要說男人。
他開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為什麼說:“……倒數第二站是葉卡捷琳堡,終點就是莫斯科。”
梁乘夏繼續望天:“倒數第三站?”
“秋明。”
他必定已經二十多歲,母親還在送記錄風光的無人機;他十一歲,父親已經帶他體驗過風光。
他研究那什麼狗屁東西,又看卡薩布蘭卡這種電影,或許受其影響,也思考過政治與愛情。發現更是毫無意義,都不如數學有安全感。
實則她不需要找這麼多理由。他長得夠好。
她在做最後確認:“你多大?”
“22。”他不知出於何種心理,“週歲。”
梁乘夏原本打算告訴他,即使不補充週歲,她也會給出自己的聯絡方式。
有點小。
但不應該連接吻都不會。
有點小。
但不應該連烘托都隻有一句,你實在美麗。
梁乘夏決定自己來。
打開CD機,是她人生中第二次牙酸。於是更改為看電影。
不過還是要他知道:“我跑了很多家,才找到這首《Casablanca》。”
淩則感到疑惑。
她不像是能送他黑膠唱片的柔軟性格。
“你知道就行。”她強調,“我從來不做這麼噁心的事。為了泡你,我努力了。”
他也不知要怎麼迴應這種話。英俊臉龐低下去,但離奇地不像逃避。
她原本想複述一遍,“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是這首歌的第一句歌詞。
但噁心過頭了。
梁乘夏唱歌也難聽得很。
唯獨一句像樣些。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如果感受不到你的呼吸,吻將不再是吻。)
唯獨這句像樣些。
在這句落下之後、在她為歌喉得意之前、在黑白畫麵閃爍之間,年輕的男孩側過身,準確吻在她唇角。
在境外學習生活,會有一個克服英語羞恥的階段。和大陸社交平台牴觸以裝模作樣為目的的中英混說,本質邏輯是共通的。
淩則也還有些。
但不妨礙這一刻,他輕聲告訴她:“I'm
feeling
your
sigh.”
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她的呼吸、她的氣息、她的歎息,以不同頻率、溫度、位置,始終緊緊縈繞,讓他感知她的等待、疼痛和所有歡愉。
梁乘夏輕吻他的耳朵。“彆緊張”。
梁乘夏撫摸他的眉骨。“是這裡”。
他為初行的過分短暫而感到窘迫,因她的笑意瞭然又包容,更加難堪。
梁乘夏擁抱他的頸項。
“沒關係。”她貢獻出認識以來最柔和的聲線,“可以再來。”
淩則卻不再溫和了。
他利用體型優勢——或許是唯一的優勢,努力顯得遊刃有餘——做不到,但進益明顯——梁乘夏發出嚶嚀——他不願意出聲。
弟弟不願意出聲。足夠符合他氣質的表現。
她掰正他的臉龐,急促著喊:“淩則。”
他有一個太像正派男孩的名字。
而她隻會釋出下流指令:“教你一條。嘴唇不許離開我的皮膚。”
他已經足夠臉紅,但在這句話裡徹底被點沸。用過度失神後的殘餘忠誠,無聲照做。
她滿意了,仰起脖頸。
“……梁乘夏,”淩則伏在她上方,聲音低啞,“美麗。比我見過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更加美麗。”
她的纖細手指一點一點掃過他汗濕的短髮,慢慢笑起來。
傻弟弟。這種無聊的玩笑如果要繼續。
新聞都寫了,瑞士中立,但國防部長也會提出擴大與北約的合作。世界上有什麼是真正不偏不倚的呢?都不如**公平。
她也需要他。需要他更有野心和侵略性。
梁乘夏在抽女士煙。
萬寶路藍莓爆。回味清新,細膩猶如——不好意思,她爛俗一回,猶如他的吻。
他真是乾淨。從身體到氣息,從長相到性情。
她接收到他的注視,聳肩:“這個不適合你。”
“不需要。”
他輕聲拒絕,有想說點什麼的跡象,最終沉默。
“好啦。”梁乘夏無所謂的語氣,“是覺得做壞事了?還是想要紀念今天?”
年輕男孩,總歸覺得第一次與眾不同的。但他已經22歲,她想不通這種青澀的來源。
“都不是。”
他的視線不在她身上,在這個房間的某一處虛空。
“好吧。”梁乘夏搖一搖頭,“我是不太厚道。說起來,我第一次來月經,你才六歲喔?還在天津,那麼遠的地方,我十二歲以前恐飛,從冇離開過香港。”
她雙手合十,浮誇禱告:“天父在上,請饒恕我。冇有人能拒絕六尺一寸的帥弟弟,我隻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
“梁乘夏。”
“欸?”
淩則望著她。他洗過澡,頭髮冇有全部吹乾,視線暈出一層濕漉。
“我明早還有組會,想抱著你睡覺。”他說,隨後禮貌詢問,“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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