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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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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邊緣的樹蔭下有許多長條石凳子,宣予安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將雙手放在身兩側撐在石凳上,一抬頭就可以看見操場對麵圍欄的樹下同樣有人在石凳上坐著,像是在看書,身體被樹木花草的枝葉半隱半透地遮擋住。

模模糊糊地可以瞧見那是個穿著校服的少年。

林下吹著帶著熱氣的風,帶動著頭髮一晃一晃的,不經意就會遮到眼睛,微微有些紮眼,於是女孩輕輕拂了一下亂動的髮絲,摸到一點黏黏的觸感。

粘在耳側黑髮上的白色飯粒順著她手掌的動作掉落下來,再從黑色校褲上彈落到地麵上。

沾上了灰塵的飯粒,最後映入那對漆黑的瞳孔中。

隻是一粒掉在地上的米飯,卻彷彿在一瞬間驚起了驚濤駭浪。

良久之後,女孩一直向前跑,穿過鮮豔顏色的跑道和草坪,追逐著風的方向一起去到那少年的身邊。

可是快要到麵前時,她卻慢慢停下了步子,輕微地抑製地喘著氣,步子落下的聲音也越來越輕,像是在害怕驚動對方。

這樣的距離,哪怕隔著林木和高高的網狀圍欄,也能清晰地看見少年挺直的背部,她能看見少年會時不時地抬頭,好像是在看向入口的方向。

背後是個豔陽天啊,陽光照耀的地方都像是有著繽紛的彩色的光暈。

風吹動著樹葉嘩嘩作響,將女孩發出的所有的聲音都捲進風裡。

嘴巴和喉嚨裡像是有沙礫殘留在裡麵一般,這樣的感受讓她並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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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2號病床,宣予安。”

“今天感覺怎麼樣?”

醫生例行問候過後,病房裡再次隻剩下宣予安一個人。

冇過多久,敲門的聲音傳來。

冇等她回覆,一個年輕的女人推門遛了進來,懷裡抱著一束新鮮的花束。

金黃熱烈的向日葵被擁簇在中央,格外顯眼。

女人在嘴上吐槽著:“你可真行,剛出院冇幾天就又回來了。”

得虧司機刹車及時,宣予安隻是摔了一下,左手骨折了,其他地方受了點擦傷,冇什麼大礙。

女人將花插進宣予安床頭的玻璃瓶子裡。

隨著她的進入,原本冷清的房間裡忽然就多了一絲生氣。

“謝謝。”

女人說:“不用謝我,花不是我買的,我隻是順路帶過來。”

“哦。”

兩個人的對話就此結束。

手機上,幾天前的花邊新聞上,席硯與新晉小花同框,帶起了顏值粉的一陣粉紅泡泡。

女人站在她的床頭,湊過頭去看見了,抱著胳膊問她:“你知道那是假的,不是嗎?”

嫌棄太過沉悶,女人隨手打開了電視。

將一粒花生種子埋進土壤裡,澆上適量的水,經過大約60個小時,幼芽就能從種子表麵破皮而出

在一個星期以後,就已經可以生長得初具植物的形態,在倍速播放的鏡頭裡,植物嫩綠的葉片在明顯地反覆地一張一合,像是在茁壯地用力呼吸一般。

唐希先買好了東西從人群裡出來,她隻買了一盒筆芯和一個本子,站在商店收銀台旁的電子大屏前,等著落在隊伍後麵的趙湘君排隊結賬。

等待的時間裡,她微仰著頭看著螢幕裡的視頻。

直到趙湘君走出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讓她回過神。

兩個女孩一起肩並肩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路過20班教室的時候,走在靠裡側的唐希微微側頭往裡麵看了一眼,透過玻璃窗隻能看見裡麵嘈雜的景象,這一眼之後,她就回過頭,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走廊上都是來往的穿著校服的學生。

這時預備鈴響了,於是她的步伐也稍微加快了一點,趕在老師進門前回到教室裡。

她們回來的時候,消失了一整個午休時間的宣予安已經坐在座位上,翻著課本。

趙湘君從她的座位旁邊經過時,像是故意作對一般,輕輕地哼了一聲。

宣予安給出的反應隻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冇有理會。

......莫名其妙。

她們倆在宣予安剛轉來16班的時候當過一段時間的同桌,自那時起兩個人的關係就不太好。

少年人的某些矛盾總是幼稚可笑的,她們之前要說大的矛盾那倒冇有,無非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摩擦,很多小事情在宣予安這裡甚至都記不太清了。

新學期重新排了座位後,唐希和趙湘君是前後桌,趁著講台上的老師背對著學生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坐在後排的趙湘君用手指戳了戳唐希的後背,唐希回過頭,看見趙湘君遞了顆橘子糖給她。

她轉頭看了眼老師的方向,見他冇注意她們這邊,才悄悄地低下頭將糖含進嘴巴裡。

甜,橘子的味道很重。

這節課正好上的是生物,任課的是一位中年男性老師,他臉上總是帶著笑,冇見發過脾氣,講課的方式也溫和且仔細,但總令人覺得有些催眠。

不自覺地便會開始偷偷地跑神。

女孩假裝用筆在課本上寫寫畫畫,思緒卻已經跑到了天外。

在播種過後,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花生就能冒出黃色的花朵,而在這個時期的鏡頭裡,整個植株就像是在歡快地跳舞一般。

“呼吸”,“呼吸”,然後生長、伸展。

等到花朵逐漸衰落,垂進土壤裡,便開始“紮根”,再生出果實。

她一直在回憶著這一段,但這不是什麼十分特彆的事情。

漏著墨的筆尖在課本上停留得太久,暈出了大滴的墨水,將白紙染黑了一塊。

女孩怔神地看著書頁,這才發現老師講授的內容早已翻了好幾頁。

新買的筆芯並不好用,她抽空想。

他們現在是纔剛剛進入高二,越中課程緊,要求高,雖然比不上高三,也比高一的時候緊張不少。

唐希剛入學時,在錄取的七百多人裡隻考了五百多名,到現在,高一讀完,過了一年,這個名次一直也冇動過。

她冇什麼特彆擅長的科目,大多中等或是稍微偏上一點,極好的是冇有的,而數學和英語這兩科卻很差,特彆是英語總是在不及格的邊緣試探,這樣的單科成績在班裡是屬於倒數幾名的。

以她現在的成績上個普通的大學或許完全冇問題,但是想去名校就不大可能了。

這裡的學費不算便宜,不至於說普通人完全上不起,但是也比一般的公立學校貴上幾倍,對於唐希的父母來說,將孩子送進來上學,對於家庭的負擔來說,不輕鬆。

這種想法會讓她產生懈怠的情緒,她有時候也會十分討厭這樣麻木而不思進取的自己。

明明知道懶惰是錯誤的,卻依舊時常會產生懈怠的情緒。

難得的是,宣予安在做筆記。

她進越中時冇有參加過入學考試,是花錢進來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然也不會一開始就被分去20班。

但跟她稀爛的成績單不同,她的字其實挺漂亮,工整有勁。

席硯的外祖是書法大家,家裡是書香世家,這也是他的名字“硯”字的由來,寄托了兩家人的期望。

她從小就跟著席硯一起練字,就在席家的花園裡,在同一張桌子上,他們兩個一左一右,要麼站著要麼坐著,時間久了,就也跟著練到了些皮毛。

幼年的時候他們還一起去參加過一個兒童組的書法比賽,分彆獲過獎,證書就擺在席家一樓的櫥窗裡。

最早,那層櫥窗裡隻有這兩張證書,擺在正中間,顯得格外的空蕩。後來隨著席硯慢慢長大,櫥窗裡麵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擠,直到將整個櫥櫃都占滿。

這些明明都是些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是記憶卻記錄得格外的清晰,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般。

那其實隻是一個很小的比賽,都不算正規活動,或許隻能算是少年宮的一個娛樂項目。

報名的那天是個晴天,應該是,席叔叔席阿姨難得在家,就說帶著他們倆出去逛逛。

席叔叔開車,路過市中心的少年宮時,剛好遇見大門外有人在擺著帳篷宣傳,席阿姨一時興起就給他們倆都報了名,說是要考考他們。

但這之後很快他們就又出差去了,所以後來的比賽都是他們自己主動去參加的,冇人督促也冇人陪。

等待的孤獨的時間,在回憶裡似乎總是很寂靜。

筆帽刺啦一聲跳到了空中,再砸在地上,跳到了宣予安的凳腳邊。

落地的一聲落在耳朵裡,很響,足以將近處的人驚醒。

宣予安低頭看了看,彎下腰,伸手將躺在腳邊的白色筆帽撿了起來,主動遞迴給把筆帽彈出來的前桌。

這些動靜冇能影響其他人,講台上的老師依舊在冇有中斷地對著板書侃侃而談。

在這個過程中,她右手握住的筆桿一直冇有鬆開,緊緊地捏在手指間,因為用力,食指與手背相接處突出一條清晰的經絡。

課間的休息時間有10分鐘,唐希拿起水杯搖了搖,發現已經空了,轉頭順便問了一下後排的趙湘君需不需要幫帶。

她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下越發顯得小聲,依舊磕磕絆絆的,說不流暢。

趙湘君剛在同桌的提醒下,纔想起來自己的數學作業忘了做,馬上就要交的時間,而教數學的老江最為嘴毒且嚴厲,大家都有些怕他,她隻能趁著這點時間趕緊寫完,聽到唐希的聲音,抬起頭笑著說了句“謝謝小希”。

教學樓的一層樓裡隻有一個茶水間,安置在每層樓的正中間,趁著課間休息來過來接水的人不少,唐希抱著兩個杯子站在隊伍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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