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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理想
晚上六點二十，方書漫拎著在小區的超市裏買回來的蔬菜和肉進了家門。
她把鑰匙和購物袋放在玄關櫃子上，先用醫用免洗消毒洗手液洗了手，然後換上拖鞋，重新拎起購物袋進了廚房。
方書漫把東西放下後就去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出來，就開始準備晚飯。
除了席慎澤點名要的西紅柿炒雞蛋，她還要做番茄牛腩和尖椒炒雞蛋，外加一份玉米豬骨湯。
所以方書漫基本是幾個鍋同時用。
用高壓鍋壓牛腩的時候，燃氣灶那邊正在用陶瓷鍋燉湯。
同時電飯煲也正在蒸米飯。
席慎澤到家的時候，方書漫正在有條不紊地往煮番茄牛腩的鍋裏加另一半她提前去皮切好的番茄。
席慎澤搓著手上的洗手液，走進廚房看了眼方書漫做飯。
因為抽油煙機一直在運作，廚房始終在被抽油煙機的聲音環繞著，方書漫根本冇有聽到席慎澤回家開門的聲音。
直到他推開廚房的推拉門，方書漫才發現他回來了。
她在他推開廚房門的那一瞬間就回了頭。
看到他後，她登時笑彎了眼睛，“回來啦。”
她說的很自然，好像他們已經這樣生活了好多年。
席慎澤心絃微動。
他不由得也輕揚起嘴角來，眉宇疏朗地溫聲應：“嗯。”
“你去洗澡吧，”方書漫淺笑說：“等你洗完澡出來應該也差不多好啦。”
“好。”席慎澤應下，在轉身離開廚房前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一想到餘生幾十年都會如此，他心裏就說不出的開心。
席慎澤洗完澡時，聽到方書漫正在咳嗽。
他推開廚房的門，頓時有一股辛辣的辣椒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的嗓子開始犯癢。
席慎澤在開口說話之前也被嗆地偏過頭咳了聲。
方書漫眼泛淚花地望向他。
她眉頭微鎖，清了清嗓子纔開口跟他說：“別進來了，很嗆。”
席慎澤還是進了廚房。
正在翻炒尖椒的方書漫近距離地被尖椒的辣味熏眼睛鼻子，她強忍住要咳嗽和打噴嚏地衝動，但是眼淚卻被熏出來了。
她又不敢去擦，因為她的手摸過尖椒。
就在她伸手去關火的那一刻，來到她身邊的席慎澤抬起手輕輕地將從她眼睛裏落下來的淚珠揩去。
同一時間，方書漫捏著燃氣灶開關的手轉動。
隨著“哢噠”一聲，炒鍋下的火熄滅。
她頭頂的抽油煙機還在嗡嗡作響，像一輛火車正在貼著她的臉飛馳而過。
方書漫的心裏也似乎有一輛火車突然轟隆隆地駛過。
她的心臟瞬間被震的七零八落，連呼吸都遺忘在了火車上。
她訥訥地仰起臉來望向席慎澤。
他也正垂眸凝視著她。
方書漫的眼睛裏又失控地湧出淚。
他再次動作溫柔地幫她將淚珠擦去。
他用指腹觸碰她臉頰和眼角的時候，她的眼睫飛快地撲閃著，心尖也在止不住地顫。
方書漫倏而很窘迫。
她眼睛泛紅地笑起來，話語格外無奈：“這個尖椒太辣了，熏眼睛。”
“嗯，”席慎澤低低地應，溫聲說：“你先出去吧，我把菜盛出來。”
方書漫也冇跟席慎澤客氣，她點點頭說了個“好”就離開了廚房。
方書漫去衛生間用香皂洗了手，又用冷水洗了臉。
在冰涼的水落在她臉上時，剛剛每一處被他的指腹觸摸過的地方纔漸漸散去熱意。
洗過臉後，方書漫終於感覺自己冷靜了下來。
等她從衛生間出來再回去，席慎澤已經把菜盛好端上了桌，此時正在廚房裏盛飯。
方書漫也進了廚房。
她走到旁邊，從壁掛式的廚具收納盒裏取了兩雙筷子，然後又很自然地從席慎澤手中接過一碗米飯，這才率先出了廚房。
把碗筷放好後，方書漫去拿了自己的手機過來。
她拿著手機回到餐桌旁時，從廚房走出來的席慎澤剛巧也把另一碗米飯放在了餐桌上。
方書漫打開相機，將手機舉高，拍下了這一桌飯菜。
席慎澤在她拍照的時候挪到她身邊，等她拍完檢視的時候，他也傾身靠近她看了看這張照片。
隨即，席慎澤邊往餐桌的另一邊走邊對她說：“我懶得拿手機了，你發給我吧。”
方書漫微微驚訝，冇想到他竟然會想要這個。
驚訝歸驚訝，她很聽話地把這張照片分享給了他。
如果席慎澤冇有看完照片就立刻從她身邊退開，如果他就站在她身側親眼盯著她給他發這張照片，那他就會發現，她給他的備註，是“慎哥”。
——是他們當初在一起時她喚他的稱呼。
方書漫的廚藝很好，這點席慎澤是一直都知道的。
因為她十幾歲住在舅舅家的時候，經常會做飯，她的廚藝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餐桌上有三菜一湯，席慎澤第一口吃的他點名要吃的西紅柿炒雞蛋。
是甜口的。
是熟悉的味道。
他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那年夏天的那個晚上。
當時他品嚐她做的菜時，她滿眼期待又忐忑地望著他。
在聽到他說“冇想到放了糖的西紅柿炒雞蛋更好吃”的那個剎那，他注意到她的臉上綻開了特別明媚燦爛的笑容。
是後來他才瞭解到，她在舅舅家做過一次放了糖的西紅柿炒雞蛋，但是被舅媽罵了，並且還被她舅媽勒令以後不準再做這麽難吃的東西。
所以，當她心中的家的味道得到了喜歡的他的肯定時，方書漫的心裏好像在劈裏啪啦地炸煙花。
而她從未告訴過他，其實那次她不止被舅媽罵了，表哥還把一整盤西紅柿炒雞蛋都扣在了她的頭上。
她不想讓他瞭解那麽狼狽的她。
席慎澤喜歡方書漫做的菜。
他邊吃邊問方書漫：“你想和我同事們吃個飯嗎？”
方書漫有點冇反應過來，疑問：“啊？”
席慎澤說的坦然：“他們知道我領證了，所以想一起吃個飯。”
“啊……”方書漫這才瞭然，隨即她就毫不猶豫地欣然應允下來：“好啊。”
“什麽時候？”方書漫問道。
席慎澤端起她的湯碗，給她重新加湯的同時回她：“說不好，先看看什麽時候大家都有時間。”
“別加了，”方書漫小聲嗔：“我喝不下了，好撐的。”
隨即又回他：“我隨時都行，隻要冇有什麽類似大型交通事故那樣的意外，一般情況我有班也可以請假的。”
“你安排吧，隻要你們時間上可以我應該就可以。”她說。
席慎澤“嗯”了聲。
須臾，方書漫突然問席慎澤：“對了，倪倪現在在乾嘛啊？”
席慎澤淡淡道：“保博了，前段時間說要做個研究，得封閉，不能跟外界聯絡。”
席慎澤回想了一下時間，“已經半個來月了，應該還冇出來。”
方書漫好奇地問：“她是物理專業的博士嗎？”
席慎澤輕笑了下，點頭：“嗯。”
“真好。”方書漫打心底為倪欣雲開心，笑得眉眼彎彎，說：“倪倪真的實現了她的理想。”
你也是。
你們都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你呢？”席慎澤忽而將話鋒一轉，“你的理想實現了嗎？”
他明明知道，卻偏要問。
方書漫驀地怔愣住，臉上的笑意也凝滯了一瞬。
不過她很快就神色如常地輕揚著唇角回他：“嗯，實現啦。”
撒謊。
席慎澤在心裏反駁她。
他本來溫和的目光也無意識地銳利起來。
似乎要把她盯個洞才肯罷休。
方書漫被他過於犀利的視線給看的不自在。
她覺得她該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
於是，她小聲告訴他：“席慎澤，你好凶。”
席慎澤明顯一僵。
這是自重逢後她第一叫他的名字。
不是“慎澤哥”，不是“慎哥”，也不是“學長”。
而是，席慎澤。
席慎澤覺得方書漫在撒謊。
可席慎澤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方書漫的理想就是席慎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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